“咱接下来去哪？”
琉璃絮絮叨叨的声音在身旁响起，声音清脆，宛若银铃般动人。
“顾家。”
姜九轻声说道，他知道自己没有走错路，或者说，他今天来到这个小镇，为的就是去顾家。
他而后抬腿走上了一个斜坡，青衫在他的身后翻涌。
“就是雇人来杀你的那个顾家吗？”
琉璃歪着脑袋说道，指尖抵在她的下颌，仿佛若有所思。
真是神奇，这个傻乎乎的女孩居然也懂得对方是来杀他的，那副不害怕的样子，姜九还以为她认为只是过家家呢。
看来水神小姐并没有蠢到极致。
“对的。”
姜九点了点头，并没有敷衍过去，他沉思着，又补充了一句。
“或许我们得走快点了。”
“为什么？”
女孩有些疑惑，水色的眼眸眨了眨，盯着姜九的侧脸。
“怕那个人逃跑了，逃走了，再追他恐怕得花上一些日子。”
姜九没注意到的是，他渐渐也变得话多了起来，也许这就是话痨琉璃小姐的魅力吗？
“他？”
“顾长老。”
他点了点头。
“就是那个要杀你的那个人？”
琉璃仿佛恍然大悟一般。
“对。”
姜九微微颔首，转身踏上了小桥，在这个将雨的午后，信步走过这座小桥。
河水在桥下安静地流淌，一叶扁舟停靠在河岸边，静静地栖息着，渔夫收拾起了渔具，口中吟唱着悠久的渔歌，随手带上了身旁鱼筐，兴许里面还有几尾鲫鱼。
倘若不是赶时间，姜九不介意在渔夫的身旁坐下，和他交流一会儿怎样才能钓到鱼——就像不会御剑一般，他也不会钓鱼。
但可惜他赶时间。
“他为什么要杀你？”
女孩在他的身后，絮絮叨叨，或许他还要花上好久才能习惯她。
“因为他知道，我在找他。”
好在姜九的耐性一直很好。虽然看起来，姜九很符合废话文学的特点，说话总是让人捉急。
但是就像姜九能忍受琉璃的絮絮叨叨一样，女孩也愿意待在他的身边，听姜九一句一句地讲着话。
走下小桥，面前是一条笔直的长道，径直通向了尽头的白墙琉璃瓦。仰头望去，红木的牌匾上镌刻着两个大字——顾府。
真是幸运，姜九没有走错路。
踏在青石板上的步伐逐渐逼近了这扇门扉，两人最终还是走到了大门之前。
姜九抬头看着高大的门扉，大门紧闭着，显得是那般的庄严肃穆。
倘若是平时，姜九会敲门，毕竟他是个很有礼貌的人，他不会干那些烧杀抢掠，打砸门市的事情。
倘若忽略掉他把琉璃小姐的家给砍了这件事，他确实没干过。
师尊都会夸他，说他是个可造之才，心性和秉性都是上等。
宗主也很欣赏他，抚着花白的胡须，欣慰地宣布他就是山门的大师兄。
但很可惜姜九似乎有些辜负了他们的期望，在众目睽睽之下，他向师尊说了一句：“我要下山了。”
师尊眼里带着几分不可思议，瞪大了眼睛，还在原地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。
“你是要下山历练吗？”她揉着自己发疼的太阳穴，“等等，还是魔教的那个小魔女许诺了你什么好处。”
“那倒不是，我去办点事。”
姜九是个老实孩子，他不会骗人，他说办点事就真的是办点事，他真的没有去找小魔女。
毕竟，他练剑就是为了这个“办点事”。
现在到了办正事的时候了。
姜九站在顾家的大门前，有些不太愿意敲门。
毕竟当年这些人闯进姜家的时候，也没有敲门，他们走的时候，甚至没有帮关上门——哦不对，走的时候姜家已经没有门了，被他们一把火烧掉了来着。
他可不是什么以德报怨的人，于是他径直推开了门，走入了顾家之中，女孩跟在他的身后，很乖巧。
顾家还挺宽敞的，姜九抬起头来，他望见了坐在厅堂之中，与他隔着庭院对视的中年男人。
“顾安。”
他轻声念起这个名字。
“是我。”男人的声音很浑厚，强而有力。
“没想到你这宵小之徒，竟也敢走到我的面前！”他愤怒地一拍身旁的扶手，剑意震入扶椅之中，黄花梨做的扶手瞬间开裂。
在这种严肃的时刻它还是撑住了，至少椅身没有裂开让坐在上面的人难堪。
“我不觉得有什么该害怕的。”
姜九学的很好，琉璃小姐不害怕，他也没有理由说害怕什么的。他站在大门处，远远地望着厅堂中的那个男人，略带秀气的双眸抬起，眼神中带着几分倦意。
早点结束吧，他还得赶去下一个地方。
“你怕了？”
姜九轻笑一声，略带几分戏谑。
“笑话，老夫有什么好害怕的！”男人狂妄地大笑。
“如果你不怕的话，那为什么要提前派人在茶馆埋伏。”
姜九轻声说道。
“你怕了？”
在阴阳怪气这方面他还挺有天赋的看来。
“住嘴！”男人气的胡须都有些发抖，“我当年就应该把你一同斩杀！”
“嚯，你还记得吗？”
姜九仿佛也来了兴致，语气中的倦意淡了几分。
“那也方便了，不用花时间让你记起来我是谁。”
“你！”
“不过一句话不说不是我的习惯。”
姜九再度抬眼，但眼神不再带着倦意，而是带上了几分剑气，与杀意。
“顾安。”
这是那个中年男人的名字。
“我来杀你。”
忽然下雨了，水滴自九天之上落下，落在了空旷的院内，大雨倾盆。
姜九站在顾家的大门之下，手上提着剑锋。
他出剑了。
上一次出剑，他不小心把琉璃小姐的家给砍了，这次出剑，只怕也会不小心把顾家给砍了。
没关系，他就是来干这事的。
琉璃小姐也很懂事，知道此刻站在他旁边只会碍事，于是躲在了大门的门柱后面，看着姜九与对面那个男人对峙。
她还饶有兴致地掏出了一把花生——是从茶馆离开时顺的，毕竟他们可是付了钱的。
看戏。
她拨开了一颗花生，露出里面粉白色的坚果，将花生送入口中。
咔吱——
仿佛宣告着战斗开始一般。
横贯长空的剑气跨越了庭院，砍在了一侧的门柱上，哦不是琉璃小姐那边，她躲得很好。
姜九低下头来，看着自己左肩衣袖上划开的裂痕。
是你先出剑的啊，我动手你可别怪我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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